每次做有关婚姻的选题,我都犹豫不决。
有人感慨,看了你写的婚姻故事,我都没有信心了。
某女孩迟迟不肯答应心上人的求婚,据说也是因为看倾诉太多了,而对婚姻生活不敢接招的缘故。
要说也是,这么多的背叛出轨、寡淡无趣、反目成仇……让人怎么敢对婚姻再抱幻想呢?
对于这一问题,我保留我的看法和解答。
好比某君到了饭馆抱怨食客太多、到了景点抱怨旅客太多、到了车站抱怨乘客太多一样,我们不能只看到“集中”,却没看到“分散”——出了《倾诉空间》这个门,你会发现其实大部分人的婚姻还都是很牢靠久长的,“倾诉”不过是将部分人的情感挫折做了一次集中体现罢了。这集中,是暂时的,也是临时的。就像我们收看《玫瑰之约》,会恍然以为世间男女都在忙着电视征婚一样,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和假象。
媒体的作用之一,就是用来给时代画像。
对于现代人的婚恋观和情感观,我依然愿意站在报道的最前沿。
-受访人:紫英,女,27岁,新婚不足一年,怀有四个月的身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紫英发现自己最为深爱的丈夫一直都与别人有染……于是一切状况都因这意外的情形而急转直下……
-紫英的话:
眼下,是我最为难的时候。
吐,不好吐;咽,不好咽。
就像我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好留;打,不好打。
照理说,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正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才对……怎么偏就在这当口,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一度,我真以为自己快疯了。
只可惜我没有,我还清醒。
人,如果真能疯,倒好了——
很多事情在未发现之前,真的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我就像所有被蒙在鼓里的妻子一样,从没有怀疑过丈夫对我的忠诚。
我们是由热恋而结婚的,而且这种热度在婚后都始终不减……
两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他,说实话,我还没准备好做妈妈呢,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那天,我们各自向单位请假早早回了家,他问我,打算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说,我怕,听说生小孩很疼,而且,咱们还没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呢,可要是打掉的话,我同样会怕疼……想到无论怎样都逃不过一痛,我就哭了,问他的意思。
他说,反正将来早晚都会要小孩,晚要还不如早要。这一关怎么都要过,怕没用,逃避更没用,生完也就没事了,你说呢?
每次我一没主意的时候,只要他在旁边给我打气,就会信心倍增。虽然他和我同岁,基本上也算是个长不大的男人,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去依赖他。包括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曾怀疑。
所以他的话,多多少少我都会听进去。
肚子里的小孩来得突然,原本打算好的东南亚之行也就此泡汤,他安慰我,将来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我说,不,我要的是二人世界,有个孩子在中间感觉就会差很多。
说来也怪,我的孕期反应从一开始就特别大,脸色奇差,吃什么吐什么,恶心难受的症状比谁都明显……仿佛肚里的小孩知道妈妈不欢迎他(她),所以故意要整我似的。好在老公对我很细心,尽管我因为怀孕变得又肿又难看,但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甚至还一再承诺说,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是我给他生的孩子,他都会当宝贝一样去疼。
要不是事实摆在那里,我真的难以置信,这边他风和日丽、风调雨顺地哄着我,那边却还热情似海、热情似火地恋着别的女人——男人也许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材料,尤其是在演绎“背叛与出轨”的时候,除非你抓他一个现行,否则,他就真有本事翻案给你看。
这些话,仅仅是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没出息,不仅没出息,而且很无能。
为什么我就不能留住他的心?
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问自己的问题,我们结婚刚十个月,他就背叛了我,有了别的女人,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半个月之前,我搭他的顺风车到医院去开药。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坐他的车了,因为我一闻汽油味就想吐。
他很体贴,主动提出到马路对过的便利店里给我买我最爱吃的咖啡口香糖。
我点点头,一个人坐在车里等他。要知道,即使在那个时候,我还都是一个被幸福充满的甜蜜小妇人。很多不幸的消息都是猝不及防的。比如当时,我听到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开始还以为是老公忘了带手机在身上,于是赶紧找,结果就在副驾驶的座子下面,发现一个酒红色的翻盖手机。即使在这个时候,我都没往其他方面去想,虽然那手机傻子也会知道是女人用的。
如果我知道我接下来打开的不仅是一部手机,更是一个将我的婚姻生活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潘多拉的盒子的话,我想我绝对不会有勇气去碰它。
铃声还在响,手机设置的是翻盖接听,所以当我打开它的同时,不仅听到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还看到一男一女的亲昵照片被当成手机桌面跳了出来,“喂?”听筒那一边说,我突然觉得一阵烦心,赶忙挂断电话,并迅速把它又重新扔回到座位下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我看到他从便利店里出来了……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变得格外照眼,车里的空气有些让人不能忍受,我咬着嘴唇,感觉到自己就快要哭了,但我拼命忍着,手心里全都是汗,最贴身的衣服也似乎都湿透了。还好,那手机仿佛知道我的心思,安静地再也没有发出声响……这一路之上,我没有再说话,他告诉我晚上不回家吃饭,来了一个外地的大学同学,要陪他在酒店里住一晚,又问我有问题吗?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就回妈妈家等等。
下了车之后,我没有按照原计划到医院去,而是转身进了一家快餐店,当时是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我要了一杯热可可,刚喝第一口,眼泪就下来了……我已经知道那手机的女主人是谁,更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几年过去,她还是老样子,虽然从未见过她本人,但我记得这张脸,我在老公的毕业合影中见过她,当时,她不仅是他的大学同窗,更是他的亲密恋人……当天晚上,我就一病不起。
阿莱,我知道你的疑问,我不可能小气到在自家车里发现了老公前女友的手机就会自怨自艾、醋意大发。我的一切一切反应都是因为那手机画面上的男主角竟会是他。他们看起来是这么亲昵、般配。想来这女孩至今都还是一个人,所以才敢把这样一张照片当作手机画面来用。
他还是我当初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吗?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是谁主动的?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他会不会丢掉我和肚里的孩子去和她结婚?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我到底还要不要和他过下去?我到底该不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快折磨疯了。
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越来越大,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做流产的时机,但是,我真的很犹豫,我特别怕如果没了这个孩子,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更轻了。换言之,现在我唯一比那个女人强的,就是我至少怀了他的孩子。
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我的妊娠反应也一下子就消失了。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想放下都放不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是忍气吞声假装浑然不晓?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图个干脆痛快?我从没想到自己可以守着一个秘密这么久,虽然我比谁都更想知道究竟和答案。
他对我还是老样子,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说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吗?
我哭,我憔悴,我不开心,他看起来是真紧张,不像是装的。
可是当我暗中留意他的行踪,却又发现凡是他告诉我加班或者有应酬的时间段,其实都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那天他说,老婆,想不到怀孕这么辛苦,等孩子生下来,我好好犒劳你。
我无力地看着他,笑起来仿佛游魂。
“傻丫头。”他将我搂在怀里。一股陌生的香水味飘过来。这味道已经盘踞在我们之间很久了,他不知道,还以为一切天衣无缝。
仿佛一个最忠贞的丈夫般,其实,他不过是一个最出色的演员。
日子有时很慢有时又很快地滑过去。
他每对我说一句情话,都会触动我心底最深处的悲凉。
这件事除了你阿莱,我还和我另外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说过。
她在外地,不知道我的真名,只知道我的网名。比起和身边朋友倾诉,相对要安全得多。有些事如果长期放在心里,是真的会把人逼疯的。我那个网友,教了我一个很简便的方法,那就是长出一口气,然后深呼吸。就是遇到天大的事情,几个深呼吸之后,也会感到轻松不少。
其实在这种犹豫不决之中,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选择。
和突然失去他相比,我宁愿假装不知情。
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呢?在婚姻中成长,不仅是成长,也是我为“圆满”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记得你前不久的一期手记里说,记忆不仅需要模糊术,还需要局部忽略术,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每天都会告诫自己的话。
现在,最让我依赖的还是肚子里的孩子。
牺牲掉半个妻子的主权,换来做一个完整的母亲的机会,是不是很多女人都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呢?
-阿莱手记——成本核算
“我不”与“我不能”之间,在潜台词上还是有着微妙差别的。
前者直接回绝、清晰干脆。
后者多了丝犹豫、暗含着一定的隐忍和思量。
换言之,“我不”是密不透风的布;而“我不能”却是带有缝隙的苇帘儿——光、人影、气流、心事……很容易就会显现出来。回绝得并不干脆,遮挡得也不够彻底。比如在“我不要这个孩子”和“我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爸爸”之间,就有着明显的不同。
那么到底该在什么情况下选择说“我不”?什么情况下选择“我不能”呢?
商家推出新品前大多要调研市场,我们在做出抉择前也最好先来了解一下自己的内心:
有些事,坏就坏在“我不”上——
因为你在拒绝别人的同时,却也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有的事,却分明坏在“我不能”上——
因为你的不够彻底和明朗,而给别人留下钻空子的余地和可能。
与亲情、家人相关的决定,在说“我不”之前,最好慎重再慎重。
那些行之必会触及做人底线甚至引发轩然大波的,则最好能将“我不能”的含糊暧昧坚决丢弃。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圆满的答案。
跳台跳水的分数,也都是看谁溅起的水花儿最小。人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