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名“红粉宝宝”的女子从16岁起至今连续整容十余年,手术200多次耗费400多万元,结果屡遭失败,不仅没有变得更美还留下了全身数不清的后遗症,导致眼睛长期流泪、胸部疼痛难忍、行走困难且脚后跟骨头被蚕食。此事近日在网上引起热议,许多网友认为她痴迷整容,现在是‘自食其果’。而“红粉宝宝”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她是整容行业不规范的受害者,这么多次整容更多只是为了修复手术失败的问题,“我现在只求早日修复问题,回归正常生活。 ”
因为爱漂亮,16岁时“挨了第一刀”
红粉宝宝16岁那年,她的邻居阿姨生病住院,邻居姐姐在医院里照顾妈妈之余,顺便做了双眼皮手术。某一天,红粉宝宝突然发现邻居姐姐变漂亮了,问清原因后,一直为单眼皮所困扰的她迅速动了心。没有考虑多久,她便依据邻居姐姐的描述,瞒着家人找到了那家医院以及那位主刀医生。
红粉宝宝说,那是一家当地的医院,没有整容科,那位医生只是一位普通眼科医生。红粉宝宝说明来意之后,医生并没有立刻同意她的请求。不过,这位眼科医生最终没有经住她的软磨硬泡,不久之后就为她安排了手术。直到躺在手术台上时,红粉宝宝才开始感觉到恐惧。手术进行了局部麻醉,但整个过程依旧让她疼得直咬牙:“针在我的眼皮上下穿梭,好像缝的不是眼皮是猪皮。 ”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刚手术完以后很紧张,疼痛、害怕,心情不好还会全身发抖。 ”红粉宝宝回忆道。回家以后,刚刚知情的父母把她骂了一顿,不过此时的红粉宝宝却只感到开心,“因为终于双眼皮了。 ”她说。手术的恢复期有两三个月,这期间眼睛皮肤一直肿胀,不过当时是暑假,等到开学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消肿,双眼皮的效果显现了。新学期开学,所有同学都发现她变漂亮了,这让红粉宝宝兴奋不已。由于当时整容的概念还没有普及,没有太多同学发现其中的 “奥秘”,即便有人怀疑,她也一概不承认。在她心中,之前为手术所忍受的疼痛总算有了回报,而潘多拉魔盒也由此打开。
“尝鲜”和屡次修复,十多年整容200多次
红粉宝宝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半年后的一个清晨,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双眼皮没了,“变成了单眼皮的三角眼,眼皮松垮地垂下来,一排针眼疤痕”。大惊失色的她开始研究修复的办法,她没有选择同一家医院,而是千方百计找到了一家美容诊所,听说老板刚刚从北京学习了双眼皮手术,她便怀着一丝希望再次躺上了手术台。严格说来那并不能算是一个手术台,“他们没有手术室,拿了把椅子在门口,让我躺上,就开始给我做缝线双眼皮手术了。 ”手术的过程依旧让她钻心地疼,但结果并不如人意。
接下来的日子,红粉宝宝踏上了对整容失败的修复之路,由于一门心思钻研修复,她的学业开始渐渐荒废,没能读上大学。首次整容的一年后,她远赴哈尔滨,因为听说当地有一家美容诊所不错,它的老板原来是省立医院的医生。这次,除了修复双眼皮,红粉宝宝还隆了鼻子,因为“觉得医生的新疆人一样的鼻子很漂亮”;最后还做了酒窝再造手术。但当时可能是卫生条件不合格,她手术部位感染发高烧,昏迷了好几天,最后打了两天的消炎针才醒过来。捡回一条命后,她拥有了漂亮酒窝,但双眼皮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而鼻子里不够自然的假体也让她日后颇为后悔。
手术失败、寻求修复,修复过程中又不断尝试新项目,粉红宝宝之后的历程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一兜一转就是十多年。这些年来,红粉宝宝辗转于国内外各家医院之间,历经的手术达200余次,手术部位遍及全身,几乎把时兴的整容项目都试了一遍,有些是为了尝鲜,有些是为了修复而不得不进行的补救措施。令人唏嘘的是,直接导致她走到今天的双眼皮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解决。现在的她面临的已是遍布全身的后遗症,胸部里游离着的“奥美定”让她十多年来痛不欲生,而两年前失败的脚后跟增高手术更是让她无法长时间行走,只能以车代步。
为整容花费400万,远离父母朋友
十多年来,红粉宝宝不是躺在手术台上,就是在通往手术台的路上,整容与修复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为此,她早早放弃了学业,而工作一事更是从未涉及。做生意的父母经济条件相当殷实,但忙于经营经常不在家;而她很早就到外地读书,与父母聚少离多。 16岁初次整容之后,她就对父母隐瞒了之后全部的整容经历,并且想法子躲着他们,只通过电话联系。时间最长的一次她在韩国整容待了几年,这段时间她和父母都不曾见面。就算偶尔见面,她也绝不承认自己一直在整容。 “我很想念她们,可就是不敢让他们知道我整容的事。 ”因为没有生活来源,她只能编织各类理由向父母要钱,十多年来花在整容上的费用高达400多万元。
由于多次整容,朋友同学也逐渐发现了红粉宝宝的秘密,后来每一次面部和身体发生新变化,周围人免不了要对她指指点点,这让她很反感,因此只能不断更换住址、更换圈子,最后和原来的朋友群失去了联络。取而代之的是志同道合的都有整容经历的朋友们,他们互称“整友。 ”“我们相互沟通,相互依赖,相互学习,相互取经。 ”粉红宝宝说,“整容过程的痛苦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我们需要勇敢,需要冒险,在危难时刻也需要互相给予一点点温暖。 ”除了感情寄托以外,“整友”之间还保持着信息的交流,“谁做了新的项目也会互相通知,如果觉得不错,其他人就会跟着尝试。 ”
“我是整容行业畸形发展的受害者”
红粉宝宝专注于整容的近十余年,也是中国整容行业迅速发展的黄金时代,各类整容机构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五花八门的整容技术也在不断更新。行业繁荣了,红粉宝宝的整容之路却没有走得更顺利。早年,小美容院不规范的手术操作让红粉宝宝遭遇了不少挫折,有了经验和教训之后,她开始转向正规的大医院,然而她的噩梦并未因此减少。
据一位不愿具名的整容业内人士介绍,整容业存在着很大的利润空间,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涉足这个行业,行业在经历繁荣的同时也存在着良莠不齐的现象。不少整容机构为了牟利,不顾顾客的生命安全,偷工减料,甚至向顾客推销一些未成熟的整容技术,许多定力不强的顾客便成了手术台上的小白鼠。红粉宝宝就是极为典型的一例。
2006年,她慕名前往北京某专业整形医院进行双眼皮修复,同时做了开内眼角手术。结果手术失败,泪腺受伤,眼睛问题恶化,长期流泪,睡觉时无法合眼,枕头常常被眼泪打湿,至今难以恢复。她在这家医院同时进行的隆鼻以及上唇珠注射手术还遭遇了偷工减料,造成的后遗症如今还缠绕着她。
2010年,看到广告宣传,她在上海某三甲医院做了增高手术,此项手术声称 “采用纳米材料注射脚后跟,达到增高效果,术后3天下床, 7天走路, 1月完全康复”。但是结果让红粉宝宝再次失望, “身高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谁知道还是事与愿违,上当受骗。”医院在红粉宝宝脚后跟注射的不明物,不但没有达到增高效果,反而开始蚕食她的骨头,如今她行走困难,“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走远路,出门只能打车。”这一次她选择了打官司,但是进程一拖再拖,结果对她很不利。 “我一个弱女子,很难斗得过这些医院。”她说。
创立整容论坛,渴望正常生活
多年的手术经历以及失败教训让红粉宝宝逐渐积累了一些整容知识,对于这个行业也开始形成自己的判断。 2010年增高手术失败后,她在国内的各大整容论坛上开始发帖子,分享自己整容多年的血泪史,其中包括了对行业乱象的一些揭露。 “这些帖子一发出来,我就遭到了诽谤、谩骂和删帖。”无奈之下,红粉宝宝索性自行建立了“红粉宝宝”论坛,将自己多年的整容经历分享在上面;对于 “整友”的咨询帖,她都尽可能地依据自己的经验给出建议。随着关注者的渐渐增多,论坛成了 “整友”沟通交流的平台。
“毕竟我亲身经历过,手术恢复期间的忧郁和无奈,抑郁甚至想自杀的心情我能够体会。 ”红粉宝宝说。对于跃跃欲试的“整友”,她会试图劝他们打消念头;如果不成功,就尽量提供有用的信息和经验,让他们少走弯路。现在红粉宝宝的日常时间基本都花在论坛上面,为了更好经营它,她专门注册了公司,聘请员工进行技术维护以及论坛管理。 “整友”的发帖揭黑触及了某些群体的利益,论坛经常受到黑客攻击和恐吓,“有时候不得不妥协,劝网友把揭发对象的名字改一下。”
有许多网友认为她整容走火入魔、心理变态,而且专找黑美容院,是 “活该”;还有人说她开论坛是为整容机构当 “托儿”。红粉宝宝在最近的微博中说: “(我)是一个没人痛没人爱的可怜 (人),每天生活在精神肉体双重打击的生活中,我这个弱者,偏偏又被人骂来骂去攻击的对象,我祈求别人能同情我,脚下的路是我自己走了,我不怪医院和医生因为我怪罪不起.但是我承受不住那些痛恨我的人对我陷害侮辱我是托,我的精神世界快崩溃了。 ”
论坛的正常运营每个月需要五六万元,这笔费用目前为止依然来源于红粉宝宝的父母,她希望未来论坛能够营利来支撑自身的周转,但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构思。她说,十余年的整容生涯之后,终于开始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虽然很忙,但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开这个论坛,一方面可以帮助‘整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论坛找到合适的医生做修复手术。”她坦言现在自己更关注生命和健康,不会再尝试新的整容项目,只希望能够修复那些整容后遗症,“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