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大学的同学,在一起有四年的时光。他是个高大的阳光男孩,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容。而她,是个平凡的细心的女孩,爱看他打篮球,远远地有些羞涩地给他加油。
他和她是最普通的朋友,见面仅仅点个头的朋友。但点头以后,她就会心跳,就会脸红。怎么了?她在心里问自己,我--喜欢他吗?她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她小心地封闭着自己的感情,小心地注视着自己心里的王子。而他,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有一个
漂亮的女朋友。是的,高高帅帅的他,不会注意安静平凡的她。
故事开始在毕业前。那顿散伙饭,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喝酒,拼命地唱歌,拼命地喊叫。毕业有那么多的快乐,也有那么多的麻烦。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毕业让他们分道扬镳。他不停地和朋友们喝酒,为自己枯萎的恋情。她从不喝酒的,但是这一次,她倒了满满一大杯。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她走向他:“祝你前途无量。“她说得有点急促,她的心一直在跳。然而他可能根本没看清眼前的她,端起酒杯就喝。酒精让他都迷糊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影子,世界全乱了。“你是我的公主吗?“他醉了,醉意中的他一把抱住了她。而她,眼泪倾泻而出,为了这错误的拥抱。
毕业了,大家很快各奔东西。他和她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交往。但那个热烈的拥抱,却留在了她心里。这是她第一次靠在一个男孩的怀里,那是她暗暗爱慕了四年的王子呀!有这个就足够了,她静静地想。王子,通常只是出现在梦里的。
尽管在一个城市,但大家的联系机会并不多。他在IT界工作,她去了一家通信公司。一年以后,大家聚会,很多同学仍是独身。他偶然谈起自己很累,忿忿地说资本主义剥削人,自己只是迟到一天,就被扣掉了一次奖金。朋友们都说“你这样的懒虫用闹钟是没有用的,闹钟会叫醒手指而不会叫醒大脑,只能有个好心人每天给个morningcall才行“。一直默默无声的她突然说话了:“让我叫你吧。“他惊异。她笑笑:“我不用掏电话费而已。“他释然了,说:“好,谢谢你!“
就这样,早上7点,他的手机就准时响起。开始,她只是简单地说:“早上好,起床吧。“就这样,从夏天,到春天。他们的morningcall时间越来越长,从半分钟到十分钟。谈谈工作,谈谈天气。但她从不提感情,怕他看透自己的心事。她知道他不会爱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认真。但她真的不认真吗?每天,6点40她就会醒,再困也睡不着。因为她的心跳个不行,就像大学时见到他一样。
又一年过去了。大学的同学已经很少有联系了。而他和她,凭着morningcall,竟然保持着每天一个电话的奇迹。但这个电话只是一个早上的问候,除了这个时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可能,新年时互送一张贺卡,他想请她吃饭,她拒绝了。她保持着自己的秘密,她觉得自己有一份骄傲。就这样,他们用一个非常松懈的方法联系着。他们对彼此的生活并不了解。
后来,她病了,老是头痛。有一次她晕倒了,才知道自己得了脑瘤,万分之一的治愈可能。她在医院里,但依然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每天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他的手机。听着那边他模模糊糊的回答,她就安心了。她认真完成自己的任务,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他是她最牵挂的最放不下的。
她的病越来越重了。她开始昏迷,离死亡越来越近。她让医生用药物强迫使自己清醒,好来打他的手机,用最快乐的声音,编制最可信的谎话。他好粗心,什么都没有发觉。
他在IT界越做越好,人气渐旺。人们说他是个敬业守时的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美丽的女孩,但他也学会了逢场作戏。每天清晨的那个手机已经让他习惯,尽管他早就不需要那个morningcall,但他没说,每天早上,他会等着那个电话响起。有时候,他会问自己:我爱她吗?会娶她吗?不,他摇摇头,她实在太平凡了,没有一丝炫目,我不要……但他也知道,他习惯了她,他不能过没有她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手机联络并不能持续很久。因为,她不得不走了。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失约,开始没有morningcall。他奇怪,但并没有追问,女孩,该有自己的生活。他有时还偷偷笑:睡在男友身边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当然不好。男人,都这么粗心吗?
她的状况更差了。她在死亡的边缘。她即将来临的死亡成了联系同学的信息。大量的同学来医院看她。他终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非常震惊,不是好好的吗?不是经常打morningcall吗?尽管有时失约,但毕竟还是准时的呀!他认定她是急病,匆匆买了一束黄玫瑰,赶往医院。他觉得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黄玫瑰,代表友情。
他去开自己的车。手机又响了。是不是她?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她。不是,这是一个美丽娇柔的小姐给他的信息:一颗心。两年来,他收到了无数的心、吻,但没有收到过她的。
他突然站住了,一个从不说爱的女孩。他很轻易地就想起了她的手机号码,每天都看一遍的数字:139×××××521。他念了一遍,一种晕眩的感觉在他的头顶铺开。她是统计和管理这些数字的,她可以为自己挑一个最适合的号码。原来,每天她都在说着521。想清楚这些,他几乎站不住了。整个世界都转了过来。每天,每天,每天。在那个固定的时刻,她温柔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起床吧,别耽误了。“
“要不,你再睡会儿,我10分钟后叫你?“
“今天天冷,多穿点。“
后来胆子大了,她也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想没想我?“
不,不,不!他不能想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笨蛋。他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失去她。这种不能失去的感觉,这种害怕失去的痛苦,原来就是爱啊!他可以编出最简洁的程序,可以黑掉很多网站,却看不透一个平凡的女孩。她真的平凡吗?他就要这样失去她了吗?不,不,我要她!他没有办法自己开车了,他打了车,他要赶到她的身边去,带着爱去!在一家花店门口,他叫车停住。他扔下了黄玫瑰:“快,我要红玫瑰,999枝!“一个小店,哪有这么多。花店小姐配了99枝。
99枝火红的热烈的代表爱情的红玫瑰终于随着他来到了病房。她在昏迷,几台机器在她身边,发着奇怪的声音,闪着奇怪的图像。他在门外,和99朵玫瑰一起等。她一定会活着!有我爱她,她会活着!他默默地呼唤她: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她终于苏醒过来。他冲进去,带着那99朵玫瑰。他趴在她耳边,就像每天早上她叫他一样,让自己的声音轻轻地传入她的耳朵,他说:“我爱你。“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是的,她不是漂亮的女孩,病中的她更不好看了。可对他来说,他需要什么呢?他不需要漂亮的女孩,他只要一颗全心爱他的心!他爱她。
他抓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现在没有钻戒,但我真诚地向你求婚。我只有99朵玫瑰。你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你会喜欢玫瑰吗?我怕你不喜欢它们,但……“在他眼里,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她会喜欢俗气的玫瑰吗?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醒悟得太晚,他知道其实自己早就爱上了她,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她轻飘飘地说:“傻瓜,哪个女孩不喜欢玫瑰?她微笑,又是昏迷。
清醒时她就说:“真抱歉,我又失约了。“
他握住她小小的凉凉的手,说:“我爱你,真的,一直爱你,我等着你。“
他不信这是最后的时光,他要把她唤回来,他要她守约,他要她一辈子叫他起床。
这天她清醒的时间很长,似乎她又能看见东西了。但她几乎已经不能呼吸,她仍在清晨给了他一个微笑,一个最美的笑。但接着,就是剧烈的头痛和呕吐。仪器上显示她的颅内压已经很高了。她快走了,可是这么痛苦。医生在诊断书上写:“实行安乐死比较人道。”
当然不会,这是最幸福的时光,有他。
已经是秋天了,树叶从枝头落下,铺满了小路。这是他们初遇的季节,那个大学刚开始的秋季。她望着他,想他们的故事。校园里的心跳,毕业时热烈的拥抱,看似无意的承诺,每天清晨的电话铃声,还有那些玫瑰……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从她的枕头下拿出了她的手机。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每天叫他的手机,小巧的蓝色的手机,139×××××521,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郑重地传递给她一颗心。她笑了。四周很静,只有手机键盘拨号的声音。她第一次为他打了一颗心。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他面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拿过两个手机,把它们挨在一起。屏幕上,是两颗靠在一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