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医改为民营资本进入公共医疗领域打开了绿灯,就连资本市场也把民营医院当成了香饽饽,各路风投、私募资金竞相追逐。然而,在诱人的商机背后,民营医疗市场却潜藏着各种不成熟的运作模式和行业乱象,给消费者制造了一个个陷阱。
正规医院,照样骗人
因为最近月经不调,19岁的西安姑娘小娟,前不久到西安市未央区阳光医院求诊。诊断结果把小娟吓坏了。小娟告诉记者,医生说她子宫糜烂,子宫膜比较厚,盆腔炎堵住精子,不做手术的话会导致宫外孕。因为病情严重,需要立刻手术。手术费加上第一阶段的药物治疗,需要2700多元。小娟只有19岁,怎么就得了严重的妇科疾病呢?第二天,家人带小娟到就近的三甲医院进行了复查,发现诊断结果跟此前阳光医院的诊断完全不同。小娟除了患有轻度阴道炎,其他什么妇科病都没有。
在西安市未央阳光医院大门口,医保定点单位的牌子非常显眼,导医告诉我们,在这家医院看病可以医保报销,本月为了庆祝三八妇女节,医院正在进行优惠活动,推出3.8元特价妇科检查,记者当即挂了个体检的号。
陈志华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简单询问情况之后,给记者开了妇科检查的单子,先进行B超检查。没多久,B超结果显示:盆腔有些积液。陈医生说,这是盆腔发炎了,需要治疗,另外很可能患有其他妇科疾病,建议进行全面检查。记者表示时间紧张,当天不方便检查,陈医生只好给记者开了口服药。在陪记者取药的过程中,导医再次劝说进行全面妇科检查。
从B超结果看,记者的盆腔里面显示有0.6厘米厚的积液,记者准备到附近的三甲医院进行复查。路过候诊大厅时,记者遇到一脸焦虑的小李。小李说两天前在路边看到了医院的宣传册,得知最近检查有优惠,顺路就过来查了查,刚才已经化验了前列腺液,在等诊断结果。征得小李同意后,记者记录了接下来的看病过程。
小李告诉记者,医生说自己白细胞高,有脓细胞,前列腺肿到肛门口。闪医生一席话把小李吓得不轻。姓闪的大夫说,刚才的检查发现小李不仅前列腺有炎症,包皮也有问题,得做个手术。小李表示带的钱不够,没法手术。闪医生给小李开了600多元治疗前列腺炎的药。从医院拿药出来,小李情绪焦躁地给家人打电话,商量要不要进行治疗。记者劝说小李到大医院复查一下再做决定,第二天,我们陪同小李一起来到了西安市中心医院。医院的化验结果跟此前阳光医院的化验结果完全不同,化验单显示,白细胞、卵磷脂小体等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也没有发现脓细胞,换句话说,小李并没有患上前列腺炎。小李说:“有点愤怒,而且是十分恼火。医院应该是正规的地方,怎么能去骗人呢?”
王医生解密“创收任务”
此前,阳光医院给记者的诊断结果是,盆腔内有积液,记者随后也进行了复查。盆腔没有看到盆腔积液,没有炎症。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份化验单,小李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他想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再确诊一下。经过一通紧张的联系,小李托朋友找到了一位在阳光医院工作的王医生。随后,我们跟小李一起拜访了这位王医生。
王医生告诉记者不要紧张,这是阳光医院的一贯作风。王医生没听我们描述病情,就果断地说,我们是被忽悠了。她说:“盆腔积液宫颈肥大还有宫颈囊肿是必须要报的,不管老少,正常不正常必须要报,男的静脉颈索曲张、前列腺肥大、前列腺花斑都是要上报的。”听说我们去医院只花了几百元钱,王大夫说这是跑得及时,一般进去的病人,不花几万块钱,恐怕走不了。因为医院内部有规定,每个医生都有任务。任务是每人每月30万,完成任务就有提成。一般一个医生一个月能拿五六万,有的大夫好多是上半年休息,半年就挣几十万。
这位王医生说,我们遇到的情况没什么奇怪的,还有的人没必要做手术都给做了。不该做手术的做了只能再缝上,只要把那几千块钱挣到手就行了。这位王大夫告诉我们,阳光医院内部的规矩是不用当地医生,所聘医生几乎全部来自外地,也很少长期在一家医院工作,而是频繁流动。记者在西安阳光医院的网站上发现,医院的专家团队阵容强大。按照卫生部的规定,医生必须具备资格证书和执业证书才能坐诊行医,那么这些专家的行医资质是什么情况呢?记者随后在医疗系统注册医师数据库里进行了查询。
主任医师刘沅英,阳光医院介绍,毕业于湖南医科大学,在三甲医院从事妇科专业三十余年,经查询,注册医师数据库中有一位女医生刘沅英,但不是妇产科而是内科,没有三甲医院执业经历,而是在沅江市茶盘洲乡镇卫生院工作。
主治医师赵庆霞,网站介绍,毕业于哈尔滨医科大学,从事妇产科工作三十余年,经查询,发现赵庆霞医生是西安交通大学自学大专毕业,2009年才刚成为执业医师,才具备独立行医资格。
专家贺丽萍,网站介绍,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近40年,经查询,贺丽萍毕业于某卫校,此前执业地点是嘉峪关铁路医院。
男科专家孙高良,网站介绍,是西安阳光医院特邀业务院长；从事外科临床工作近四十年,经查询,孙高良医生,执业地点是罗山县城关镇卫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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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作为未来最具潜力的服务性行业之一,面临巨大的发展机遇。民营资本的进入对于提高行业竞争力,对于改变医疗资源稀缺、老百姓就医难的现状,也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正因为如此,各路风投和私募对医疗行业情有独钟,许多民营医疗机构成为了资本市场上的明星。但是,在民营医疗行业迎来爆发式增长的时候,它的盈利基础却值得警惕。如果像曝光的阳光医院一样,靠层层设圈套,一环环欺诈消费者,把医院变成印钞机,这个行业的利润即使再高也不应当成为资本市场的宠儿。因为,蒙一把就行,捞一把就走,这些违背商业道德底线的经营行为,一旦和强大的资本力量结合,将强化资本市场的投机心理,给整体经济注入新的泡沫。
